其实,这是 @化-保安专业户 化君的点文——反复失忆梗,因为剧情需要没有完全按着你的设定走呢……
大幅修改重新放,希望大家喜欢。(佐藤君又被闪成了灰……)
“西木野医生……!”
“请让开!”
升降电梯的数字还显示在遥远的楼层,我只好转向走廊另一边的楼梯。因为不需要值班而穿上的高跟鞋此时显得无比碍事,我只好一把蹬下来,随手塞到迎面走来的一位同事,“麻烦帮我拿着!”然后赤着脚跑到了五楼的病房。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我的心上,以致让见惯生离死别的我再也无法保持医生的操守冷静看待。
希正在病床上安静地沉眠着,我看了一眼旁边的仪器,又看了一眼吊着的点滴吊瓶上的字样——只是葡萄糖。
幸好不是……
我缓缓地从站立软倒在病床旁,脚底这时才传来了阵阵疼痛感。
背后传来了轻微的响声,我才一下子站起,却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眸。
“妮可……?”
妮可没有回应我的话,她手里托着温水和一碗薄粥,只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径直走到另一旁的桌上放下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
我不解她的话,但是无意中发出的声音,让睡眠中的希轻微地动了一下,妮可皱着眉走过来,用力把我扯到了外面,掩上了门。
“你看见希现在的模样了?”
她把我逼到墙边,“这就是你想看见的样子?刚刚开始蜜月,就知道了前女友提出分手是因为罹患癌症,现在丈夫也不在意了工作也不在意了每天就只会呆呆地坐在那里,拿着那封该死的信……”
话尾已经开始呜咽。
我的心脏还未从刚才的奔跑中缓过来,一下一下敲着心壁,耳朵鼓膜都在隐隐作疼。
“你还想我怎么办……绘里那样了,现在希也……要是希出了什么事,你要我们剩下的人下半辈子良心都怎么过?!……”
我艰难地走上了一步,双手抱住了她。
“能不能……能不能告诉希……”
妮可已经泣不成声,“成为了试验品也好什么都好,至少、至少让她看一眼……不然这样下去……我真的害怕她……”
“不是试验品、”
我心中猛然抽搐了一下,本能地开始反驳,并不住地摇头。“绘里她……她只是……”
自言自语了好久,也说不出一个合适的字眼,同时又久未听见妮可的回应,一时心慌地低头去看怀中的人。
然而我只看见了一双带着怨的红色眼睛。
=========================================================
我是西木野真姬,25岁,脑科医生……独自经营着家中的西木野综合病院。
我们医院和东京某个研究所,有一个合作项目。这个项目研制的药物,主要功效是杀灭癌细胞,副作用……不明,我们医院各科的权威组成小组,正是为了评估副作用。
原本我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把这种根本未成型的药物,用在自己的挚友身上。
我这辈子大概都无法忘记那双湛蓝眼睛中映射出的,对我的“背叛”而产生的愤怒。
在希的婚礼后一个月,我替换了绘里的药物,将我们的新药注射到了绘里的体内。
那时她胃部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在写下了最后的遗书后,我几次碰见她和律师会面,讨论那个禁忌的安乐死的话题。
我下了严令不允许医院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为病人进行安乐死,因此她还没能得逞。
然而不能否认地,我对她做了比死更为可怕的事情——至少对她来说,毫不意外的。
作为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知天命尽人事已经是我们应有的宗旨,我这样的做法,恐怕是有伤天和又违背人情的,因为不会得到患者和其他治疗组成员的同意。
正因如此,我甚至连妮可都没有透露过半分。
我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不对,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至少能保住她现在的治疗成果,也就是说,至少留住绚濑绘里的命。
那就足够了。
=========================================================
“医生,这是今天的检查表、”
助手从病房中出来,给我拿来了今天的报告。
在这个澳洲的私人医院里,这一层只有一个病人,那就是我的挚友、曾经的前辈。
“今天……情况怎样?”我边翻开白色的封皮边问,新鲜的墨水味扑鼻而来。
跟妮可借口说来开会的这一个星期,我已经持续失眠了五晚,翻开了记录表的第一页,我就知道,会迎来第六夜。
“间隔还在缩短……”助手的声音尽量压低,不知道是害怕我,还是在担心什么。“上一次的记录是45小时,今天只有39小时……零四十分。”
我的头好疼。
“醒着的时间呢?她做什么?”
拿起了一旁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变得稍带酸涩的味道难以下咽,我皱着眉才拼命吞了下去,然后就抓起起一支铅笔开始把这些记下来。
铅芯摩擦纸面的声音在刮擦着我脆弱的神经,我只好用左手按着太阳穴,字迹也就变得异常潦草。
等助手叙述完毕,我又翻看之前的记录,“浅眠”、“梦呓”、“各项体征正常”、“缺乏交流欲望”、“焦躁”……
天。
越往前翻,我心底越沉。
这些杂乱的表征对我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指如此常见,陌生是指,几乎让我对她的病毫无启发性。
汗从我的鼻尖和后背沁出。
我不能错过任何细节。
“写字。”
助手老半天才回答了我的问题。
看见我猛地抬头,她受到鼓励接着说下去,“她似乎在写日记,每天都写,然后醒来发现了日记本,就会去看。”
她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
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
没有错,这种药,目前验明的副作用,是“影响大脑”、“造成原因不明的失忆症”。
人的大脑是世界上最为精密的仪器,我一直到博士毕业,可以说也没有学习到脑部结构的万一。
不止我,整个医学界,都在一刻不停地研究、模拟、测试人的大脑究竟有什么奥秘。
就目前我们的技术,其实所能做的,不过就相当于把机器外壳拆开,然后分开测试每个部分,然后尝试去修复而已。
而绘里的这台机器,我却连需要修复的零件都没有找到。
这几天来,我反复检查了绘里的脑部,用尽了我所知道的所有方法和仪器,也咨询了不少世界级的脑科权威,都没能找出她这种表现的原因——她在失忆。
没错,是“在”,她在重复着失忆。她的记忆,从注射后就开始,隔不久就“刷新”一次,并且,时间间隔在不断地缩短着。虽然关于常识的部分没有丢失,然而关于过去、我是谁,周围的人是谁,甚至自己是谁,都会全部忘记。
包括她这辈子最爱的人。
按这五天的表现,第一天她还能想起来,并且向我咆哮,我为了让她冷静不得不通过监控和助手来跟踪,并尽量隐藏自己;第二次,她需要冥想长达数小时,才缓慢地记起前事——这当然是我通过她的表现推测的,我并不能清楚她记得的究竟达到多少;现在已经是第三次了,她明显地开始摸索到了身体的规律,也放弃了和我们冲突,而开始寻求“保存”自己的方法。
“医生?西木野医生?”
助手关切地问了一声。
“我没事。”
为了去制定更好的方案去找出问题所在,我只能通过脑部扫描去测量她不同区域的活跃程度变化去找寻异常然后逐一分析。
而这种探求最大的坏处在于,在找到答案之前,基本上对她失忆状况的改善是零。
——那就意味着,绘里会这样反复“刷新”下去,直到……时间的间隔无限短为止。
那个时候,她将不能记住任何事。我甚至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
=========================================================
绘里的症状出现得太急,我长期不在医院的事情终究瞒不住,于是我通过越洋电话和妮可坦白了一切。
那时正是日本的深夜,我通过电波听见妮可撕心裂肺的吼声。
“西木野真姬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恶魔!!绚濑绘里是什么人?!一个尊严比生命都重要的人!!一个精明强干到病重都不愿意让人担心的人!!你把她当成什么了?!你把我们的朋友当成了什么?!”
我咬着嘴唇直到出血,一声不吭。
“你这样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你抹走了她所有记忆?你知道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甚至认不出身边任何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更何况……忘了希……她还能是绚濑绘里吗?……换成我,你觉得我会宁愿忘了你,然后就这么苟活下去吗?……”
我迎来了第七夜的失眠。
=========================================================
当时为了把绘里转移来澳洲,我还知会了绘里的公司,然而不知道是通过了怎样的关系网,远在欧洲蜜月的希居然知道了。
妮可心急火燎地给我打电话,我知道,我再不能躲在这里了。
临走之前,我和清醒着的绘里长谈了一下午。
她现在比一星期前平静多了,湛蓝的眼睛虽然还显得空洞,但是总算可以正常地进行沟通了。
“就这样结束吧。”她说。
“就让她……一次痛过去吧。”
苍蓝色是如此忧伤的颜色,我是第一次体会到。
泰坦尼克号在杰克死去那一幕,为什么只选择了这种颜色作为整个镜头的主色调,我一直都不懂。明明是天空一般的淡蓝,怎么会让人连心脏都绞痛呢。
我想我现在完全清楚了。
“现在的我,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虽然还记得和她第一次相遇的感觉,第一次接吻的感觉,但是,已经开始模糊了,你了解吗?
那是一种很接近死亡的感觉,感官会变得很陌生,很抽象。能想象吗?你的脑子,就像倒满的浅口酒杯一样,在不停地溢出。”
她是笑着说的,语调也很平静,甚至意识也非常清晰,描述详细而完整。
而我,联想到红酒的色泽,只觉得如芒在背。
“到最后,我会像读者一样去读自己的日记,这里面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真姬,我感谢你为了救我而作的努力,然而,现在,就让我自己选择度过以后的方式吧。你回去,和妮可,好好生活。”
“有缘再聚。”
她说完这句,就转向了窗边。
窗边多了一盆碧绿的植物,我不知道是不是助手放上的,但是好歹,让她的眼神中有了点什么。
我如同逃走般地离开了澳大利亚,就像一个在士兵以身许国时强行命令他放下武器变成懦夫的司令。
=========================================================
因为我已经无力控制,后面的故事就进行得快多了。
希醒来后,挣扎着要去见绘里。
我们还未来得及把整件事告诉她。
在她的意识中,此时的绘里还在独自一人和癌症苦战。
——我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一向外柔内刚的前辈那个样子,流着泪抓着我们的衣摆,连手腕上的针头被扯掉也没有感觉。
然而我们的心中只有无比苦涩,起码癌细胞还是有形的。
我把一切告诉了她。
她一开始并不相信,总认为我不过在转移她的注意。
当我渐渐说道旁人难以吸收的医学名词后,她就开始变得沉默,极其认真地听着。
一解释就是三四个小时。
最后,她才在我们的强制下休息。
临离开病房前,她跟我们承诺这个月会好好休养,而我也答允了一旦收到助手的报告,就转送给她。
绘里身体的任何变化,无论是好是坏,都不瞒着她。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通过这些脑部扫描图和体征描述等等去交流的,但是神奇的是,南北两个半球,分别躺在不同病床的人,在藉着这种奇怪的联系——一个病人在读着另一个的病历,两人的身体居然真的出现了不同程度好转的迹象。
绘里的刷新间隔开始变长了,刚开始是48小时,后来是72小时,再后来,是100小时。
希本来就是忧思沉重加上过度透支,很快就恢复了,此后就一直留在医院,抓着时间就钻研失忆症的案例。
夏天的尾声在九月远去,然后走过的是秋天。
我们陪着希过了七夕,然后是中秋。
她现在情绪已经非常好,说等再开始工作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考虑来医院。我说她的水平已经超过我了,我不能让她来抢自己的饭碗。
当东京天气渐冷,我们都围上围巾的时候,澳大利亚才步入初夏。
最后一份我们收到的病历,希读着的时候“咦”了一声——是的,她和妮可现在比任何我的助手都要资深,每一项指标都会细心研读。
我以为情况有变,赶紧凑了过去,才发现,是一张照片。
绘里病房里,窗边那颗百合开花了,直到开花我才想起,原来她日本的屋子里,好像也有一盆。
照片背后有个小小的签名,是绘里的罗马拼音,这张照片,是她拍的。
“这是咱送给她的……”
在我们的惊异中,希笑着,眼泪却滴在了照片上。
“分手之后,我上飞机前……明明把它摔了……原来她还一直养着。”
从那日开始,他们再没有见过面,直到绘里的病再次恶化来医院,再后来,希结婚,绘里撑着病躯,出现在婚礼上。
我们看着这两个前辈从生命最繁华处一路走来,谁都没有想到后来的日子会如此曲折又充满戏剧性。
又或许我的决定实际上只是一场豪赌,但是我始终觉得,心底里我是不相信这就是他们二人的结局的。即使是一切都不记得了,那么一定会有另一个紫色长发,温柔似水的人陪她一页页翻下去。
我苦笑着看向妮可,妮可喃喃地说了一句。
“这两人真是没救了……”
“是啊,药石无灵。
虽然反着白眼,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这是嫉妒。
=========================================================
希和佐藤认真的长谈了一次。
佐藤似乎对这件事早有预感,只是笑着挠挠头发,好一会才说,“这回又要被奶奶念死了。”
希后来陪他亲自去了乡下,和他的奶奶道歉。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形,不过听起来,佐藤奶奶也是一位豪杰,好像是把佐藤训了一通,然后还认了希当干孙女。
带回来一大堆特产。
我把澳洲医院的具体地址交给了希,并叮嘱了助手放心。
第二天她就出发了。
我带着绘里离开东京的时候,她的爱人在他国度着蜜月。
不过一年光景,一切就已经翻了个面。
我不知道这中间,有几分是我笃信的科学,又有几分是运气般的爱情,但是,有一件事是无法抹杀的,就是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只要你伸出手,爱和阳光就会拥抱你。
END